知会行·青年说 | 高价值专利培育学术研究专题评述（上）

高价值专利培育学术研究专题评述 ※

陈永雯[1]

高价值专利的培育着眼于未来躬行于当下，在研究开发初期，就需要有计划、有路径地进行专利价值管理。本文通过梳理国内外学者对高价值专利培育方法和路径的研究成果，旨在明晰高价值专利的概念、厘清影响高价值专利形成的不同阶段、指明各阶段控制主体的工作任务和作用，以期为构筑科学规范的高价值专利培育体系提供全面的视角。 

高价值；专利；培育体系 

一、引言

（一）研究缘起

早在2008年，中央政府就将知识产权上升为强国战略，各省市迅速行动,相继出台了一些知识产权强省、强市的政策措施，鼓励各创新主体以专利的形式保护自己的智力成果。专利数量上去了，但专利“大而不强”这个问题却一直困扰着各级地方政府，也使得专利制度的优越性没有充分显现出来。

随着我国知识产权战略布局的调整，对知识产权创造提出了更高要求，专利战略由发展数量转变为质量优先，“由多向优、由大到强”新思路逐步渗透到专利工作的各个环节。国家知识产权局围绕知识产权创造提出的高价值专利培育理念，得到各地各部门的积极响应，聚焦高价值专利、推广先进培育经验[2]。国内专家学者也积极参与其中，在现有实践经验的基础上，从理论出发，总结出与实际运作相配套的科学的高价值专利培育理论体系，规范了相应的培育流程，弥补了高价值专利培育问题在学理研究上的不足之处。

（二）研究现状

在国家知识产权局的大力支持下，国内以“高价值专利”为主题进行的学术研讨会和论坛不乏少数。早在2014年12月24日，江苏省高价值专利培育工程研讨会就在南京召开，来自全省知识产权管理部门、企业、服务机构的代表及相关高校、研究机构学者100余人参加会议。2017年中国专利年会分论坛“高价值专利挖掘培育研讨会”是当天讨论到最晚的论坛，现场座无虚席，大家对高价值专利的话题都十分关注。2018年4月26日，由海淀区人民政府指导，海淀区知识产权局、知识产权出版社有限责任公司等单位联合主办的 “2018中国·海淀高价值专利培育大赛”在中关村启动。2018年4月26日广州开发区知识产权局与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审查协作广东中心在审协广东中心举办“高价值专利培育”会议。在各地如火如荼开展高价值专利培育研讨会议的情况下，本文将就现有学术研究情况展开调查。

为分析高价值专利培育的国内学术研究现状，在中国知网（CNKI）学术资源数据库中进行数据采集，初步以“高价值”和“专利”组合进行主题检索，共产生108条相关结果，其中包含30篇期刊文献，发表时间集中在2017-2018年，相关主题研究主要发表在《中国发明与专利》杂志。研究基金资助方面，在发表的期刊文献或硕博士论文中，仅有一篇公共管理学科研究高价值专利被引证情况的数据分析类研究成果，受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资助。现有研究高价值专利或专利价值评估的学科主要集中在民商法、经济与管理、情报科学。从研究内容看，政策研究分析类主要发表在报纸上，方法研究类期刊文章占比为7%，其中关于高价值专利培育的专题研究文献仅为4篇，最新一篇由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局专利审查协作天津中心工作人员于今年4月份发表在《中国发明与专利》上。再次进行补充检索，出现相关结果56条，未发现与高价值专利培育直接相关的专题研究，企业自主知识产权培育问题研究占多数，鉴于自主知识产权培育与高价值专利培育涉及的研究对象、主体、范围、内容等方面存在诸多不同之处，没有将其纳入本论文的主要研究范围，可能存在间接引用的地方。

为分析高价值专利培育的国外研究现状，在全球最大的、收录最全的法学全文数据库HeinOnline和世界著名的商业、经济管理期刊全文数据库ABI/INFORM进行相关主题检索，共得到371个结果，其中包含发表在期刊上的专题文章和学位论文164篇，68%的研究成果发表于2010-2018年间，方法研究类占文献比高达38.5%。相较国外，我国在高价值专利培育问题上的学术研究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国的专家学者在此领域的研究不仅可以在应用研究上深入细致的挖掘，在长远的基础研究方面也可发力。虽然已有不少学者对高价值专利培育的关键问题以简评的形式在报纸上发表了相关分析和建议，但对应在中国知网（CNKI）学术资源数据库上查询同一作者在此领域的研究成果，只有极个别专家学者对此发表了深入的学术研究。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该研究正处于热点和前沿阶段，专业学科学术研究文献的更新有时间差；另一方面，高价值专利培育的相关工作尚处于探索和试点阶段，更多的矛盾和困境还没有暴露出来，更加严谨的学术研究还未能展开。

（三）研究范围

高价值专利的整个培育体系可以看作是一个知识产权管理系统优化和整合的过程，不同之处在于该体系受政策的导向性影响较大，首先需要政府政策在起始端导航引领，随后的技术创新阶段、专利申请审批阶段才能持续发力。在培育过程中，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都可能会降低专利的整体价值。本文的研究重点为国内外学者发表的高价值专利培育体系或措施，不包括高价值专利筛选与专利价值评估的相关内容。

二、高价值专利概念辨析

（一）高价值专利的内涵和外延

在2011年，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管理司，委托中国技术交易所制定了专利价值分析指标体系，该体系创造性地提出并定义了表征专利自身价值大小的度量单位——专利价值度（Patent Value Degree，PVD），从法律、技术、经济3个方面、共18项指标，对专利价值进行定性、定量分析。[3]目前来看，官方没有对高价值专利给出统一的定义，这一点与各国的专利法并没有给专利权下定义类似，而是通过保护对象、权利主体和权利内容来描述和界定专利权。探究高价值专利无统一定义的原因，一方面是由于价值衡量受多因素影响，另一方面任何专利价值的评估结果只处于暂时的稳定状态，评估标准需要在发展中不断完善。[4]

为了研究相关问题时避免产生不必要的争议，对高价值专利的概念界定很有必要，学界的给出的释义主要如下：高价值专利可分为狭义的高价值专利和广义的高价值专利，前者是具备高经济价值的专利，后者涵盖了高市场价值和高战略价值的专利，具备高经济价值的专利一定是高质量专利，但只有均实现了高市场价值和高战略价值的专利才能成为高价值专利。[5]高价值专利的特征在于技术创新难度高、权利稳定、专利产品市场前景好、专利技术竞争力强。[6]高价值专利应当具备以下条件：一是技术方案高水平；二是撰写的专利申请文件质量高；三是审查授权严格，权利稳定；四是已具备或者将会具备很强的市场竞争力。[7]高价值专利并不等同于高质量专利、核心专利、标准必要专利，而是能经得起审查、无效和诉讼程序的高质量专利，能有效保护主导产品的低风险专利，能为企业产生垄断或防御作用的高于平均价格的专利。[8]虽然学界对“高价值”的体现有不同的理解，但从上述专家学者的对此概念解析来看，我们至少了解到高价值专利大致要从哪些角度去衡量。

对高价值专利的理解，首先应明确一点，高质量专利并不等同于高价值专利。专利质量，是专利价值的重要影响因素，但它主要侧重技术、法律两个方面。[9]专利价值则还需考虑市场、效益等方面的影响，也可以说，没有市场价值的专利，无论是攻克了多难的技术问题，它都不是高价值专利，但高价值专利一定是高质量专利。

知识产权的财产属性，决定了专利作为一种重要的无形资产被企业所重视。企业在经营管理中，通过各种方式运作专利资产获得收益，专利价值的高低才能体现出来。资产运作的前提条件是合理的价值评估，专利价值评估又因不同运作目的而采用不同的计算方法和模型，例如出于专利授权许可的目的对专利价值进行评估，专利质量所占权重就可能高于以诉讼为目的的评估。[10]因此，专利质量应侧重于专利本身的技术和法律影响因子而单独评定，其与专利价值评定不能划等号。

其次，高价值专利应与核心专利的概念区分开来。核心专利，在相关技术领域处于基础、关键地位，它的存在直接或间接的影响着周围应用技术的开发拓展，往往在专利组合中处于网状结构的中心位置，可以说，核心专利是技术中的王者。[11]但是，出于复杂的商业利益考量和受制于法律政策因素的影响，核心专利转化成高价值专利还需要一定的外部条件。特别对于技术引领型企业来说，专利价值的实现要结合企业的知识产权战略，打出核心专利和外围专利的组合拳才有可能实现高价值专利的目标。最后，与高价值专利相对的概念是一般价值专利。一般价值专利是专利信息大池中最常见的“草鱼”，有学者指出，全球专利的10%，占据了专利价值总值的90%，不是每一个专利都是有价值的。[12]在专利孕育的初期，是决定每一件专利的价值的关键时期，不论是资金投入还是政策扶持，发挥其功效最好的阶段莫过于高价值专利培育的种子期。提升高价值专利所占比例，虽然具有一定的随机性，但如果在实践中被证明适当且适度的人为干预于事物发展进程有利，那么在相关进程中发挥人的主观能动作用，高价值专利产生的可能性将大大提高。

准确定位高价值专利的内涵和外延，对进一步开展高价值专利培育研究具有重要意义，只有在明确了需要培育什么样的专利之后，才能有步骤、有计划地进行培育路径选择，并将其科学地归纳为规范的培育体系。

（二）培育高价值专利的必要性

克拉蒂格和科瓦尔斯基是这样总结知识产权价值评估的复杂性的：“一项发明的全部价值，通常是在很多年后才确定的。”[13]也就是说，专利价值高低具有很大的不可预测性，那么，这是否意味着在前期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来培育专利价值显得毫无意义？答案是否定的。寻找培育高价值专利的动因，还要从不同层面的需求入手。

专利制度设计的初衷是为了鼓励发明创造，推动发明创造的应用，提高创新能力，促进科学技术进步和经济社会发展。可见，专利价值的实现与其提升科技、经济的功能密不可分，也只有将专利所包含的技术信息应用到社会中去，专利法的立法的宗旨才能跃然于纸上，专利制度的生命力才会愈发顽强。

从经济学角度分析，依据“边际效用理论”，数量积累到一定容积之后，其对效益的贡献作用就会下降，质量的价值就会显现出来，企业追求最大利益的必然选择是高产量向高价值的转变。[14]特别是在专利制度发展的初期，为鼓励研究开发和知识产权保护意识，出现了很多专利质量不过硬的问题专利，随着高价值专利培育的提出，对冲数量不重质量的错误理念是一剂良药。

在供给侧改革的大背景下，以创新为主的驱动引擎只有依托高价值专利才能动力十足地推动经济结构转型升级，平静多年的专利市场，也随着供需矛盾日益突出必将掀起波澜，对高质量专利的需求已然形成。[15]国家的经济发展战略升级，淘汰掉了一大批落后产能，同时却带来了越来越激烈的市场竞争，企业为保有相当的市场份额开始寻求知识产权等无形资产发挥效用，专利运营逐步走入大众视野，专利交易也不再是什么新鲜词汇。山东理工大学的毕玉遂教授团队通过专利市场与需求企业牵线搭桥获得5个亿的专利授权许可使用费。中国高铁成为走出国门的一张名片，背后依靠的是中国南车集团坚持自主创新、着力培育高价值发明专利的秘密武器。市场需要高价值专利。

但凡有高价值专利出现或有高价值专利培育的典型案例，各级政府、相关部门都会积极组织企业、科研院所学习先进经验，一方面政府基于高专利价值推广专利扶持、补助政策无疑是最具有说服力的，另一方面树立高价值专利的正面效应，将充分调动创新主体关注自身存在的影响专利价值的不利因素。

除此之外，高校科研院所的研究经费主要来自于国家、地方政府，它们在科学技术创新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角色，但科技成果的归属和奖励问题，一直使得研发人员对科技成果是即爱又恨，辛苦多年的付出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诚然，这不单单是政策规定松不松绑的问题，研发成果没有真正走进市场，在市场中寻求其应有的价值，而只向政府伸手，专利反馈链条断裂，长久下去，专利制度的激励机制也不可能再发挥效用。

进一步扩大对外开放的政策，让国内很多科技型企业在“走出去”的道路上已经处于前列，但一些拥有大量专利的企业却屡屡在与国外竞争对手的专利战中人财两空，关键时候专利竟派不上用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原因之一就是自身拥有的高价值专利太少，购买来的“有用”专利也许并非高价值的专利，低价值专利抵御国外专利诉讼猛烈攻击的效果始终有限。在专利侵权纠纷中，诉的利益依据或来源并不是在诉讼时才形成的，在专利权利要求书面确定之时就已形成，能获得较高赔偿额的竞争技术早在该技术产品进入市场之前就应当以最合适的保护范围、最稳定的法律状态用专利的形式固定下来。日本学者也在讨论高价值专利的文章中指出，以“专利立国”为目标的日本，在专利法修改和专利审判制度改革方面花费颇多心血，而在围绕获得高价值专利应该采用的方法和预算上却不重视，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专利价值评价偏低，相关产品的市场控制权还是掌握在别人手中。[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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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湖北省知识产权局委托的湖北省高校知识产权推进工程项目（2017-01）阶段性研究成果。

[1]作者介绍：陈永雯，女，云南省大理市人，华中科技大学法学院知识产权方向法律硕士研究生，科技法研究所学术助理。

[2]《聚焦高价值专利》，载国家知识产权局网http://www.sipo.gov.cn/ztzl/jjgjzzl/index.htm，最后访问日期：2018年6月10号。

[3]参见国家知识产权局专利管理司，中国技术交易所：《专利价值分析指标体系操作手册》，知识产权出版社2012年版。

[4]参见汪雪锋：《专利价值评价指标研究》，载《科技管理研究》2008年第6期，第115-117页。

[5]马天旗:《高价值专利内涵及受制因素探究》，载《中国发明与专利》2018年第3期，第26页。

[6]曹新明:《以市场之手培育高价值专利》，载《中国知识产权报》2017年8月18日，第001版。

[7]韩秀成：《如何培育高价值专利》，载《中国知识产权报》2017年6月16日，第001版。

[8]宋河发：《培育高价值专利 推动高质量发展》，载《中国知识产权报》2017年12月29日。

[9]参见朱雪忠，万小丽：《竞争力视角下的专利质量界定》，载《知识产权》2009年第112期，第8-9页。

[10]An Ex Ante Theory of Patent Valuation: Transforming Patent Quality into Patent Value [J] Journal of High Technology Law, Vol. 14, Issue 2 (2014), pp. 148-236,Perel, Mayan.

[11]张莹：《从核心和外围专利的关联性论企业专利战略》，载《科技创业》2013年01期，第7页。

[12]Patent pooling: Uncorking a technology transfer bottleneck and creating value in the biomedical research field, Grassler,Frank; Capria, Mary Ann. Journal of Commercial Biotechnology; London Vol. 9, Iss. 2, (Jan 2003):111-118.

[13]Unit 9 Strategic Management of IP Assets, http://www.wipo.int/portal/en/index.html. 

[14]马冬梅：《用“高价值”取代“高产量”》，载《光明日报》2006年6月8日第 009 版。

[15]参见董涛：《高价值专利为加快建设创新型国家增添新动力》，载《中国科技产业》2017年11月，第29页。

[16]龙华明裕[日]:《高价值基本专利的申请策略》,载《知识产权》2008年第3期，第97页。